解子稔

【峰回路转无故人】多年以后

这时的冯生已是过了及冠之年，面容仍是清俊的少年模样。那件白色的袍子依旧一尘不染，压低边缘带着蓑笠帽，和两年前一点也没变。

他常常梦到凌雁。

梦里的凌雁也同他一样，什么都没变。那双眸子里好似盛满了星光，随意地穿着山上的那套道袍，脖子上挂着自己送他的那枚印章。是了，凌雁一直把这章当成宝贝护着。

凌雁虽是习道多年，但自幼不喜文，更别提什么藏修、符修，字都识不得几个。

若非知道凌雁真的不太识字、这章上刻的篆书他是真的不认得，大概也不敢送他了罢？冯生这样想。

送他闲章的时候，凌雁还不懂冯生的意思。他不知道，只有生死之交的挚友之间才能互赠印章，以表此生不弃。

“一个章？我大是不会写字做文章的，送这作何？莫不是要笑话我了？”

“不，”冯生在梦里重复了这段对话，“这是我的章，你且留着罢。日后别离，也好当个挂念。”

“怎的就要提别离？不是我说你，咱们可是说好了要一同闯荡、生死与共的。”

“凌雁。”

“怎么？”

“这天下太大，人心险恶，而你才十六岁，你又知道些什么？”

“你也不过比我大一两岁的光景，算什么？”

“可是凌雁，你那本剑谱尚未练得精髓，那套轻功依旧华而不实。你那匹捡来的老马跑得太慢，那柄祖传的长剑又沉得离谱。还有你那一腔意气风发的江湖热血，也值不上几文换酒的铜钱。”

“胡言，胡言！分明我这一身热血才是江湖儿女最宝贵的物舍。”

“哪怕的确如此，你那割舍不下的江湖道义、爱恨情仇又怎么说？”

“人在江湖，怎能没了道义？有了道义，爱恨情仇自然便会有的！”

“那你可要改改，管他是爱是恨，都要不得情长。”

“为何……？”

“信我罢，那什么爱恨都要不得情长，”冯生听见自己的叹气，“或许很快……你以后就会懂。”

“阿鹤？”

“留着这章罢，是上好的昆仑冻玉，祥云纹理浑然天成……”

“打住打住，”凌雁把章挂在脖颈上，“别说啦，我喜欢得紧呢，我带着便是，你可别说那些我听不懂的啊。”

梦中的冯生看着凌雁的笑容，那双眼睛里盛满了星光，面容带着稚气未脱的天真。只觉得恍若隔世。

的确已是隔世。

“凌雁、凌雁。”

冯生轻轻地叫着他的名字，哪怕他知道除了他自己没人听得见。

“凌雁，我说你啊，少年郎，江湖路远，回头是岸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