解子稔

寻【记朱厚照】

寻
        ——听《拜无忧》后记朱厚照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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上元夜，普天同庆。

京城之中灯火通明，竟胜几分白昼。突然，一束绚烂却短命的烟花轰然在他束发金冠的上空炸裂，引得他抬头仰望。

除了头顶的天空，这世间万物，怕是再没有什么需要他抬头仰望了吧？也没有什么人会配得上让他这么做。他这么高傲地想着，不自觉地勾起嘴角。

他负手，站在紫禁之巅，站在京城的至高处，也是站在这天下的至尊位。立在金光的琉璃瓦上，他出神地望着万家灯火，过了许久，又回身看了看紫禁城璀璨夺目的宫灯。

他抱起手来，想起那无聊的上元晚宴快结束了，不晓得那些人有没有发现他其实并非喝醉，而是想出来透个气？

他笑起来，真是一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无趣啊——权利，财富，女人，一切的一切，他什么都有了。

一切的一切，都……有了吗？

他被自己的这个反问惊到了，竟是怔怔缄默了须臾，也敢没答。

刹那间，又一声绚烂的烟花在他头顶炸裂，巨大的爆鸣声不禁叫他心头一慌，仿佛惊醒了他十八年来的荒唐梦。

下个瞬间，那年轻俊朗的皇帝像是突然做了什么决定，一把拉开玉带，甩开了身上的明黄色的龙袍。他提气跳下房顶，步入寝宫，屏退了所有宫人，只说是要早点歇息不许打扰。房里，他悄然换上较为普通的素衣，拍拍手，跳窗而过，点地翻墙，离开那呆了整整十八年的紫禁城。

他知道自己在逃什么，因为在想到的那一瞬间他彻底地慌了。他并非什么都有，他终于承认了，自己的心口，十八年来始终空荡荡的。

那里缺了一个姑娘，一个心上佳人。

是了，他终于意识到这点了，他心里缺了一个姑娘，缺了一份感情。缺了一个并非如后宫三千佳丽妃嫔那样，需要无时无刻对他阿谀奉承、察言观色的姑娘，也是缺了份无关财富权利、简单纯粹到不惨任何杂质的感情。

他想，他此生必定是会有很多很多女人的，他会接纳她们，对她们露出淡笑，赏赐她们金银珠宝，同她们温存个几夜，但他并不爱她们啊。若是有心上人，那终究是不一样的。虽然暂时他还不明白何为心动的感觉，但清楚地他知道自己还从未心动过。

他突然就羡慕起父皇和母后来了。那是历史上少有的一夫一妻的伉俪帝后。

他这么想着，转眼已是踏上了京城的长街。他看着那些灯火，笑意直达心底。一头钻进人群，他要赏一回这百姓过的上元，享受一番熙熙攘攘的乐趣来。

他也要去找找看，找一个姑娘，能填满十八年空洞的姑娘——哪怕倾覆江山社稷也要护的姑娘。

他被自己大胆的设想吓了一跳，又自嘲地耸肩，心上人哪里是这么容易找到的呢？

若是找不到的话……也罢，就继续沉醉这后宫三千声色好了，毕竟她们还是能给他带去片刻肤浅的欢愉，不是吗？

那就当作是种慰藉吧，慰藉他心底最深处只有自己才知道的那份寂寥。

他这么想着，抬头看了看空中不断炸裂的绚烂烟花。那些五光十色散落下来，深深映进他漆黑的眼瞳里。

他笑起来，往灯火璀璨的深处走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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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问我再后来的故事？

再后来啊，很多年过去了，月亮圆缺了一次又一次，他又历经了好些个上元。

可他这一生，都没能找到那样的姑娘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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Fin.

子稔 谨上。

注释：朱厚照，明朝一代荒唐而短命的昏君皇帝。

估计是很冷门的文。
祝看官们食用愉快。